八田與一的故事

嘉南大圳之父：八田與一

西元一九一○年，一個畢業於東京帝國大學土木工程學系的年輕人，搭著船來到台灣總督府任職。二十多歲的他滿腹夢想，才剛剛習慣總督府的工作，隨即又利用餘暇，開始台灣環島旅行，同時進行初步的地理探勘。

當時的嘉南平原乾得像沙漠，雖有零星的稻田，但都是所謂的「看天田」，稻米沒有固定的耕種時節，每年都必須依靠無法預測的天候和雨量決定耕作與否。這位年輕人在經過多次水利調查後，認為像嘉南平原這樣的不毛之地，只要有充足的水源，也能成為孕育米糧的沃野......。他所提出的構想，成為後來在當時世界排名第三、東南亞排名第一的烏山頭水庫，至今灌溉嘉南平原三年一作八萬餘公頃的土地。

他是八田與一，烏山頭水庫的構建者、被嘉南人稱為嘉南大圳之父，雖然生於日本北國石川縣，但八田最燦爛的人生，卻都是在台灣度過的。而八田生前所寄出的最後一封信，地址上寫的目的地，也還是台灣。


舉家遷居烏山頭水庫工程地

來到台灣後，經過三年多的實地調查，一九二○年八田與一終於奉命改善嘉南大圳水利事業，也就是官田溪水利事業。

為了安心地完成台南烏山頭水庫的工程，八田與一堅持把妻子外代樹和年幼的兒女們接到烏山頭居住；八田告訴妻子，烏山頭是一個天空很藍，充滿陽光、空氣新鮮的地方，雖然位於偏僻的山區，瘴癘之氣致使瘧疾肆虐，但只要浩大的水庫工程開始進行，就會有人群聚集，形成熱鬧的市鎮。八田對其他的土木技師說：「就是工程在烏山頭進行，所以才要跟家人在一起......。如果每天掛念家人，工作品質就不可能好。」

當時，八田與一已陸續參與過桃園大圳和日月潭水力發電所建造的工程，經驗相當豐富，而八田的水利計劃，首先就是興建一座蓄水量八千萬立方公尺的烏山頭水庫，而後更開鑿河渠，連結烏山頭與曾文溪、濁水溪兩地水源，並統合嘉南平原上私人開闢的大小渠道，規劃出完整的嘉南大圳系統，由嘉南大圳組合所（現今的嘉南農田水利會）管轄，灌溉嘉義、台南、甚至雲林地區的農田。

八田與妻子這一待，就是十年的時間，而他們所生的八個孩子中，其中有四女一男就是在烏山頭出生的。

一九四二年死於太平洋戰爭

一九三○年烏山頭水庫終於完成，水庫的大壩，頂寬九公尺、底寬三百零三公尺，為目前世界上碩果僅存的「半水力充淤式土壩」結構。烏山頭水庫位於曾文溪支流官田溪的上游，由於流注水庫的支流形狀四散，像是海底的珊瑚一般，因此舊稱為「珊瑚潭水庫」。

一九三一年太平洋戰爭爆發，日本政府為了準備長期的戰鬥，急於著手南方經濟之開發，於是從日本各界選拔出第一流的技術專家，作為「南方開發派遣要員」，八田與一便是其中之一，他被派往菲律賓從事棉作灌溉設施的實地調查，妻兒則留於台北等候。一九四二年，他隨著命名為「南方經濟挺身隊」的南方派遣團，搭乘著時速十六點五海里的巨輪「大洋丸」，由廣島宇品港出發。船需要費時八天才能到目的地馬尼拉，途中於基隆港或高雄港停靠。

出發前，八田與一寄出一封信給妻子外代樹，信裡交代著，當「大洋丸」停靠在台灣的土地上時，他希望能見到外代樹，因為到達菲律賓後，又不知得經過幾個月，才能探望一次家人。信裡寫著，如果不能在基隆下船直接走回台北的家，至少希望外代樹能到高雄港來，短短見上一面，也好。

外代樹順利的在台北接到了信，等待計算著時間，這一天，是五月九日。

五月八日，「大洋丸」在下午六點被美軍潛艇擊沉，八田與一的遺體漂到日本山口市。日本人從他衣服口袋的名片中，確定八田與一的身分，並把他的骨灰，又送回台灣烏山頭水庫，外代樹也住進了八田在烏山頭的宿舍。

妻子殉葬正是大圳開工之日

一九四五年八月，二次大戰結束。颱風將至前的一日清晨，烏山頭水庫放水口的水流依然奔騰，在薄霧氣中形成四道似在飄揚飛舞的白帶，流入河渠灌溉嘉南平原的綠色稻田。外代樹穿著繡有八田字樣的和服，脫下木屐縱身躍進水流中......，彷彿冥冥中有所約定似地，外代樹選擇殉葬的那一天，正是嘉南大圳開工之日。


嘉南大圳組合的員工和烏山頭的居民幾乎發動所有的壯丁，關閉水門，在各個水道中打撈......，最後，終於在放水口下游六公里處找到外代樹的蹤跡。

外代樹的和服，與八田與一的骨灰一同葬在一處樹蔭下，共同守護著珊瑚般的烏山頭水庫。八田與一的銅像，是一九一七年由水庫工程人員與多為台灣人共同出資，委託石川縣的雕刻家所造，外代樹死後，銅像也被立在兩人合葬處。


「聽老一輩的人講，國民政府來台時，幾名官員看到八田與一的銅像，下令要銷毀......，水利會的人很生氣，偷偷把銅像藏起來，直到一九八一年，銅像才能夠被安心的放回原處。」烏山頭管理處業務股股長邱神錫表示，每年五月，一到八田與一的忌日，嘉南農田水利會的工作人員便會在銅像前舉行祭典，感念這位日本工程師對於嘉南平原的貢獻。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八田與一，邱神錫提到這位日本工程師，就是一臉欽佩。


超越時空、超越了國籍與政治因素，八田與一的事蹟與故事，與烏山頭水庫的生命並生並存。